親子樂: 讓自己有正常的心態

2023年3月

文／李道宏
圖／Ines Lee

身為牧師家裡的頑皮搗蛋兒子，許多時候父母實在拿我沒辦法，他們冷靜「修理」我的方法也是我最害怕的一招──背誦《箴言》！尤其是那些「我兒，要聽你父親的訓誨」等經文。其中三十章17節讓我至今仍印象深刻：「戲笑父親、藐視而不聽從母親的，他的眼睛必為谷中的烏鴉啄出來，為鷹雛所吃。」我心生恐懼，踏出家門時會先抬頭看天空和路旁的電纜，一幅血淋淋的畫面讓我起雞皮疙瘩！有時我甚至還會戴上墨鏡，怕因為和爸媽頂嘴，眼珠會被小鷹吞吃。

摩西頒發的十誡，孝敬父母的重要非常清楚；甚至在《申命記》廿一章，不孝敬父母的嚴重性和懲罰，也是在律法中可以處死的罪行……可是有幾個父母忍心這樣處罰子女呢？社會也當真會如此做以殺雞儆猴嗎？換到如今，家中受虐老人會向警方通報自己被虐待嗎？

《箴言》強調，藐視父母的人是愚昧的人。藐視是什麼意思？尊敬、祝福的相反就是輕看、嘲笑或羞辱。最常見的藐視方式就是不接受父母的勸告，還侮辱或做出蔑視的行為。

在正常情況下，成年兒女怎麼會輕慢父母？怎麼會失去對父母應有最基本的尊敬？不幸的是這樣的事卻屢見不鮮，只是我們選擇性地忽略而已。

～～照顧年老的父母～～

我在電話裡小心翼翼地詢問一位女士：「我們可以探訪你母親嗎？」

這位老人家90多歲，照顧她的女兒卻一直不甚樂意我們去探訪。多次遭拒，我也很難給予關心。記得有次妻子和我去探訪她們時，正好是老人家午餐時間。我們就在餐桌陪她說話，老人家也興奮地連聲回應我們的問好。

她的女兒突然連聲喝斥：「專心吃！你看！飯粒都掉了一地。」

她大概將憋了一肚子的牢騷都向我們發出來：「你們看，都是我一個人照顧，我妹妹全家去度假，一點兒都沒想到我照顧老人也需要休息。我比女傭還差，難道因為我沒結婚，媽媽跟我住，到老了也還是我一個人的責任？太不公平了！」

她忽然又對老太太疾言厲色：「哎呀！你怎麼這麼笨！你看！你看！你把湯都灑了，連湯匙都不會用嗎？你說，我一天要清理幾次？」最使我們又驚又怒的是，她竟然拉着老人家的耳朵，要她看地板。

我能體會長年照顧失能長輩的身心疲憊，這樣的苦楚，除非親自體驗過，不然任何勸告和勉勵都會顯得無力。想想飯桌下掉了滿地的飯菜、尿片的臭味……這些都讓照顧的人越來越無力。照顧嬰孩還有天天進步的盼望，年老父母卻是一直退化，毫無成就感可言！那種沮喪是無人了解的，更氣惱的是其他兄弟姊妹沒有幫助的意願，大家都有理由，都有藉口……但這位女兒這樣的反應，也讓我們覺得太不可思議了！

我們到底該如何不生氣，避免說出氣話？尤其是面對年長固執的爸媽，或是失智的、脾氣暴躁的父母……在我們覺得孤立無援時，很容易心情焦躁，說出氣話。每次我照顧失智父母覺得艱難時，就會想起那個拉扯母親耳朵的女兒。我承認自己一度在心裡面論斷她，但她的處境其實很值得同情，我想這位女兒是嚴重忽略了自己身心能夠承受的壓力，以至於傷了母親，也傷了自己。照顧老人時，一定需要有讓自己休息的時段；如果家裡無人可接手照顧，可以聯繫社會福利單位安排工作人員看顧父母幾個小時，讓自己有段外出時間，或許只是出去喝杯咖啡、走一走、看場電影，享受幾個小時「正常人的生活」，才能讓自己以正常的態度面對父母、面對要承擔的責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