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精華: 《菲菲小姐》與《第29號床》

2015年8月
文／畢珠

莫泊桑部分的短篇小說，如《泰利埃妓館》、《衣櫥》、《港口》等，都是描寫娼妓生活的，他對這些陷入火坑的婦女，寄與深厚的同情。特別是以「普法戰爭」為題的小說，如《羊脂球》、《菲菲小姐》、《第29號床》等；他都以欣賞的態度，向這些熱情愛國的婦女致敬。由此可見，莫泊桑沒有階級觀念，是位思想前衛的作家。

《菲菲小姐》不是一位女士，而是一位有病態心理，專門惡作劇的普魯士軍官。他就是少尉威廉‧艾里克侯爵：「一個金頭髮的短小個兒，對士兵傲慢粗暴，對戰敗者冷酷無情，性子像火藥一樣，十分暴躁。」同事們戲稱他為「菲菲小姐」，一是因為他身段漂亮；二是因為他臉色蒼白；三是因為他對人對事表示輕蔑時，經常使用法語「菲菲（呸、呸）」，因此而得了「菲菲小姐」的「艷名」。

對於這樣的一個人物，莫泊桑使用了他一貫的諷刺手法，把他醜惡的形象活畫出來。自從普魯士軍兵攻陷了諾曼第，軍官們住進富麗堂皇的迪維爾城堡，「菲菲小姐」便每日搞破壞，「玻璃鏡被子彈打出一個個窟窿眼兒，掛氈被馬刀劃出一道道口子……這都是『菲菲小姐』閒時幹的『好事』。」

與這位無聊的勝利者對比的，是一位品格超逸、不畏強權的老神父。他以不再敲響教堂鐘聲的方法，來對戰敗的祖國沉默致哀，並對侵略者作無聲的抗議。雖然普魯士的軍官，多次強迫他敲響教堂的鐘聲，老神父溫和地應對，卻絕不低頭，莫泊桑認為：這種非暴力的抗爭，很適合傳教士的和平性格。

有一天，這些軍官慾火攻心，招來五位漂亮的娼妓，在這個環節，莫泊桑描述了他們「餓虎擒羊」的醜態。拉竭爾是其中的一位妓女，「她非常年輕，棕色的頭髮，眼睛黑得像兩點墨水……」她是位猶太裔的女子，「菲菲小姐」愛的表達，是狠狠地擰她、把她咬至出血……她對這種虐待狂的方式，對軍官們侮辱法國的行為，深惡痛絕。當她聽到軍官們高呼：「所有的法國女人都屬於我們！」拉竭爾怒火中燒地說：「這不是真的，你們得不到法國的女人……你們得到的只是妓女，普魯士人需要的正是這個。」

最後拉竭爾忍無可忍，在「菲菲小姐」意亂情迷時，用一把鋒利的餐刀，勇敢地結果了他的性命，並機智靈巧地逃出。當「菲菲小姐」出殯的那天，教堂的鐘聲響了，是拉竭爾躲在鐘樓上，為他敲響了喪鐘。她住在鐘樓上，直到普魯士軍隊離開，老神父每天差人送飯給她吃。「後來一位愛國者娶她為妻，她像一般夫人那樣受到尊重。」電影《羊脂球》的劇情，就是結合《羊脂球》和《菲菲小姐》的故事改編的。

另一部以「普法戰爭」為背景的小說《第29號床》，是述說一位軍官與他美麗情人的故事。戰爭發生後，這位美麗的女子被敵人姦污，並感染了病毒；她為了報復敵人，而像妓女一樣，與很多普魯士軍官有染，以這種方法來消滅他們，自己也因此而病入膏肓。她的軍官情人回來了，因為她「可恥的行為」而要與她訣絕，她憤怒地罵他說：「什麼可恥，為消滅敵人而不惜去死，這是可恥嗎？你得到十字勳章，我更配得到，我消滅的普魯士人比你更多！」

莫泊桑藉《第29號床》的故事，寫出了法國官兵虛有其表、外強中乾的事實，諷刺他們連妓女都不如。對於法國的失敗，莫泊桑不是嘲笑，而是哀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