專題: 其實我只想服事妳

2013年6月 

文/江君

昭:

算起來,已經有24年沒給妳寫信了。

最初寫信給妳,是在28年前。那段時間,每天到報社上班,一走出電梯,總要先往收信處,看看有沒有妳的來信。若是當天沒有,就要再等。如果那天收到了,第一件事就是給妳寫回信。那時候,妳在北京,我在香港,一封信寄出去,往返都要好幾天,所以中間的時間,就是等待。一天一天地等,切切地等,慢慢地等。有時等不及了,還沒有收到回信,又給妳寄去另一封。

回想起來,那真叫寫信的日子,生活中的一切,大大小小的事情,好像都與寫信有關。一提起筆,總有說不完的話。當然,也會透露出那種等待,還有在等待中所積聚的掛念。

後來我們到了澳洲,就不再寫了。現在回頭看,其實用寫信交流,還是蠻好的。有很多話,藏在心底,只有在寫信的時候,才會一句句地湧出來。

這麽多年,真的有很多話,一直未曾對妳說。妳是為我的緣故,才跑到澳洲來。而我除了不能用來養家的一點愛好,實在一無所有。雖然在香港住了整整十年,離開時卻是兩袖清風。在那種人人拼命掙錢的商業社會,我竟沉迷於讀書看報,安守著一份低薪的報社工作。沒有一點謀生技能,竟敢懵懂走出來,到一個舉目無親、無依無靠的異國他鄉。妳母親對妳那麽好,在北京妳有一份好工作,妳家裡的條件,也比別人好很多,而妳選擇來找我。我當初若知道我不能帶給妳幸福,實不該讓妳作這樣的抉擇。

這些年,連累妳受了許多苦。妳到澳洲後的第一份工作,是在鞋店當售貨員;這跟妳從大學畢業,進入首都某家中專學校當老師,後來又轉到一家報社任編輯,兩地的反差,簡直無法想象。曾經好幾年,妳已經在教會有半職的事奉,又去一間社會服務機構做兼職,為有需要的老人做家庭清潔,這份兼職又累又辛勞。妳生在書香世家,祖輩原是給皇室看病的御醫,父親也是舊時中國洋人學府畢業的老學者,(妳除了跟我說,從不在別人面前吹噓)妳要是呆在父母身邊,何至於做這些累人的體力活?可是妳不曾為這些辛勞,發一句怨言。妳一邊做工,一邊操持家務,照顧孩子,沒有一天輕鬆過。我每想起這些,心裡總不免難過。

那天妳看見我幫著做家務,妳卻說,我要在家裡做頭,做個帶領者。我想我做帶領者不合格,就讓主耶穌在我們家做頭,作我們的帶領者。我一生沒什麽大作為,洗衣洗碗,拖地板熨衣服,倒是力所能及。在我未走完的下半場,其實我只想服事妳。

永遠虧欠妳的: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