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文說藝: Jojo Rabbit喬喬的異想世界

2022年3月

星余

2020的電影《喬喬的異想世界》，在該年的奧斯卡頒獎中，得到了六項提名，包括最佳電影，最佳女配角，最佳服裝設計，最佳製片設計和最佳剪輯，並最終贏得最佳劇本改編獎。這是一部幾乎被片名和海報耽誤的好電影，很容易讓人以為是幼稚的兒童喜劇片，但其實卻是一部有著深刻寓意，甚至有現實意義的歷史影片。

喬喬的故事

喬喬(Jojo)是一位10歲的德國男孩，和他的單身母親相依為命。和所有的德國男孩一樣，喬喬熱愛元首，對德意志民族深感自豪，也痛恨猶太人。

喬喬最好的朋友就是希特勒，每天早上，希特勒都幫他穿上納粹軍服，為他打氣，帶他大聲背誦納粹語錄，讓他在亢奮激動中，充滿力量地衝出家門。

可是，在納粹青年營的訓練營裡，長官要他當眾用刀殺死一隻兔子，喬喬卻始終下不了手。在眾人的哄笑中，他從此就得到了「喬喬兔」這個外號。

如果不是希特勒及時出現給他鼓勵，喬喬就會在灰心羞恥中抬不起頭來了。重新振作起來的喬喬，大喊著衝回隊伍，剛好遇到小夥伴們正在練習扔手榴彈。喬喬二話不說，搶過一枚手榴彈，使勁扔了出去，這個投擲動作異常完美，手榴彈在空中劃出一道完美的弧線，不料，撞在了樹幹上，彈了回來。希特勒和旁人一見，都趕緊跑開，只有喬喬呆呆地站在原地。

當喬喬醒來後，就再不能參加青年團了，幸好傷勢不重，只有左腿有點瘸，臉上留下了幾道難看的傷疤。奇怪的是，媽媽似乎並沒有特別失望，而是跑到青年團辦公室，從老朋友老K上尉那裡，為喬喬得到了一份張貼宣傳海報的工作。而且喬喬覺得老K上尉明顯有點喜歡他美麗妖嬈的媽媽。

一天，喬喬像往常一樣，認認真真地完成了張貼海報的工作，回到家時，卻聽到樓上有動靜，那是去世的姐姐的房間。是誰呢？喬喬壯起膽子，走上樓去，發現在姐姐房間的牆壁上，竟然有一個暗門，當他打開暗門探進頭去，竟然在黑影幢幢中，看見了一隻腳，和一張清瘦蒼白的女孩子的臉。喬喬嚇得趕快逃跑，而那個「女鬼」竟然追了出來，抓住他掉在地上的小刀，頂住他的脖子，說我是你媽媽收留的猶太人，假如你說出去，我就說是你和你媽媽幫了我。

驚魂未定的喬喬逃回自己的房間，他知道不可以告發這個女孩子，因為老K上尉曾經說過，蓋世太保會殺死所有猶太人，也會殺死所有幫助猶太人的人。

喬喬只好向希特勒討對策，在希特勒的建議下，喬喬決定鼓起勇氣，把女孩趕出家門。可是，當他全副武裝走進姐姐房間後，女鬼卻突然在身後出現，再一次嚇得他魂飛魄散，丟盔卸甲。

再次跟希特勒商量後，喬喬決定假裝順從，伺機而動。

白天，喬喬知道了女孩叫莎莎，和他姐姐差不多大，還有一個參加了抵抗軍的未婚夫內森。喬喬告訴莎莎他在寫一本關於猶太人的書，作為交換條件，莎莎需要向他坦白關於猶太人的一切。但是，因為喬喬早已認定了猶太人是邪惡的怪物，只有當莎莎迎合他的幻想，告訴他猶太人頭上有角，像蝙蝠一樣掛在牆上睡覺，喝小孩子的血，還會使用讀心的魔術，喬喬才會滿意。

一天，喬喬要求莎莎給他畫一幅猶太女皇產卵的地方，畫完了拿來一看，卻是自己的肖像。被調戲的喬喬決定報復，就開始冒充莎莎的未婚夫內森給莎莎寫信，信裡說：我已經不愛你了，也沒有參加抵抗軍。

可是當莎莎生氣地關上暗門時，喬喬卻感到於心不忍，趕緊寫了第二封內森的信，說：我還是愛你的，現在有那個英勇優秀的男孩照顧你，我很放心，等我回來後，我們就結婚吧。

莎莎從暗門裡爬了出來，臉上露出了微笑。

隨著喬喬越來越多和莎莎在一起，希特勒向他提出了警告說：你不能讓她控制你的大腦，這種事不能發生在一個德國人身上。

一個週末，媽媽帶著喬喬在公園散步，喬喬說：我不喜歡女孩子。媽媽說：是嗎？總有一天你會愛上一個女孩子的。喬喬問：我怎麼知道？媽媽說：到那時候，你會覺得肚子裡有一千隻蝴蝶在飛呢。

那一天，媽媽和喬喬談得很開心，還在河邊跳起了慶祝活著的舞蹈。回家經過廣場時，喬喬問媽媽：那些人是誰，為什麼會被吊在這裡？媽媽說：他們只是做了需要做的事。

第二天，在青年團徵兵所，喬喬見到了前來參軍的德國老牧羊人。但是老K上尉卻把他們趕了回去，說：德國牧羊人怎麼可以當兵呢？簡直胡鬧！

轉過身來，老K上尉對喬喬邊寫邊畫的關於猶太人的書表示了欣賞，還給他看了自己設計的頭盔上插羽毛的普魯士軍服。然後，上尉給他佈置了一個新的任務，到各家各戶收集廢銅爛鐵，用於打造武器。

在收集過程中，喬喬遇到了小時候的玩伴小胖，小胖已經扛起步槍，準備上前線打仗了。告別小胖後，喬喬在一個街角，見到媽媽在偷偷給人的郵箱塞東西。喬喬悄悄跟過去一看，竟然是「自由德意志」的傳單！

喬喬在掙扎的心情中回了家，並允許莎莎洗了一個久違的熱水澡。當他看到鏡中洗完澡的莎莎時，忽然感到有一千隻蝴蝶，正在肚子裡飛著呢。

突然，門鈴響了，一群蓋世太保，來到喬喬家展開了搜查。看到喬喬房間裡佈滿的希特勒畫像和納粹宣傳物，蓋世太保很滿意，但沒有停止搜索，而且搜得很仔細。眼看要接近姐姐房間時，莎莎竟然走了出來，鎮定地對蓋世太保說：我是喬喬的姐姐。看，桌上那本關於猶太人的書，是我獻給元首的禮物。蓋世太保一邊翻看一邊說不錯，猶太人確實就是這樣的，但你有身分證嗎？莎莎從抽屜裡找出了姐姐的身分證，一起來搜查的老K上尉一把搶過，要她說出自己的出生日期，莎莎硬著頭皮隨便說了一個日子，上尉說：沒錯。就把證件還給了莎莎。

蓋世太保翻到書的最後，問：內森是誰，為什麼要用一百種方法殺死他？莎莎說：那是我認識的一個猶太人，我恨他！蓋世太保說：嗯，猶太人不可能畫出這樣的東西。臉上露出了滿意的笑容。

蓋世太保走後，喬喬對莎莎說：你繼續作我姐姐吧，沒人知道她死了，晚上我會把我們的事都告訴媽媽。莎莎說：其實你不是一個納粹，你只是一個10歲的喜歡穿制服的男孩。

回到房間，喬喬受到了希特勒的嚴重警告，在掙扎的心情中，喬喬走出了家門，走進了廣場，卻在那裡看到了已經被吊起來的媽媽。

喬喬明白了為什麼蓋世太保會上門來搜索，也知道了媽媽是為什麼而死的。回家後，喬喬向莎莎舉起了刀，這一次，莎莎沒有躲，喬喬的刀刺到莎莎的肩膀，就抽泣起來，再也刺不下去了。

晚上，莎莎告訴了喬喬她的全家是怎樣被送去集中營，自己是怎樣僥倖逃出來，又是怎樣幾經輾轉，最後被喬喬的媽媽收留，甚至說還認識喬喬的爸爸，說他也是抵抗軍的一員。喬喬問：如果你自由了，第一件要做的事是什麼。莎莎說：跳舞。

家裡的東西吃完了，喬喬只能出去在垃圾桶裡找吃的，此時的柏林城已經在炮火下滿目瘡痍，在街上，喬喬遇到小胖，小胖告訴他：美國人和俄國人已經打進來了，元首也已經自殺了。此時，空襲警報響起，炮火越來越猛烈，青年團軍官和蓋世太保們還在指揮著人們上去填炮彈。在前僕後繼衝上去、又成群結隊倒下的人群中，喬喬看見了不會拿槍的小女孩，看見了稚氣未脫的青年軍，看見了德國牧羊人，也看見老K上尉穿著頭盔上插羽毛的普魯士軍服……此時的喬喬，像一個大夢初醒的人。

不久，星條旗掛上了街頭，喬喬因為穿著軍裝，被盟軍抓進了德軍俘虜中，身負重傷的老K上尉擠到他身邊，對他說：我為你媽媽感到抱歉，她是個好人。然後，老K一邊剝下喬喬的軍裝，一邊罵道：你這個死猶太人，滾開！喬喬被趕了出去，只聽到身後一排槍響。

喬喬拔腿往家裡跑去，但越靠近，速度就越慢下來。終於蹭回家裡後，莎莎跑過來就問他：誰贏了？喬喬沉默片刻，說：對不起，我們德國贏了。莎莎眼睛裡的光似乎一下子就熄滅了，默默地爬回了暗室。

過了一會兒，喬喬來到暗室外說，「別怕，我收到了內森的信，讓我讀給你聽：親愛的莎莎，我和你的好朋友喬喬為你制定了一個逃跑計劃，只要聽他的話，就可以和我一起逃到巴黎。」

莎莎說：其實內森他去年就肺結核死了。喬喬，你為什麼對我這麼好？

喬喬說：這是因為……我愛你。

莎莎說：我也愛你，像弟弟一樣。

喬喬說：讓我們收拾一下，馬上就走吧。

回樓下收拾東西時，希特勒又跳了出來，要喬喬戴上萬字旗，忘掉莎莎，絕不可以和猶太人在一起。喬喬一咬牙，說：見鬼去吧！一腳把希特勒踹出了窗外。

回去拉著莎莎的手，走到樓下，穿過走廊，推開了那扇危險的大門，莎莎過了好一會兒，才看清楚外面的情形。她回頭就給了喬喬一個耳光。喬喬問她：我們現在做什麼好呢？莎莎說：當然是跳舞囉。

兩個人在門外開始了對舞，起初動作還有些僵硬，表情還有些呆滯，漸漸地放鬆起來，自然起來，節奏越來越快起來，動作幅度也越來越大起來……。

影片的精彩之處

除了透過兒童的眼光看歷史看戰爭，除了創造了喬喬假想中的希特勒這類奇思妙想外，我覺得這部片子最精彩的地方，在於片中許多構思精巧，耐人尋味的細節。好像那本污蔑猶太人卻暴露了喬喬小心思的書，好像喬喬母親的鞋子，好像舞蹈，好像老K、小胖和德國牧羊人這些有喜劇色彩的人物。

我最欣賞的兩個細節，一個就是那肚子裡的一千隻蝴蝶，可謂表達愛情的神來之筆。另一個細節，就是那個喬喬在最後的炮火中恍然大悟的時刻：看到身邊那麼多平凡的人就這樣成為炮灰，一切的豪言壯志，一切的政治宣傳，一切的民族情感，頓時顯得是那麼愚蠢，那麼荒謬，又是那麼殘酷和沒有意義。所以這部《喬喬的異想世界》被譽為反洗腦的神作，可以說是實至名歸。

剛才這兩個細節放在一起，也許就是這部片子給我們今天最好的提醒：在這個信息混亂，充滿虛假宣傳，也充滿仇恨分裂的時代，無論我們有沒有信仰，也無論我們有沒有受過極端思想的洗腦，但願我們都能保持清醒，更保持人性的善良。願上帝幫助我們，用愛戰勝仇恨，用人性的光輝驅趕人性的黑暗。

（作者來自上海。牧師、畫家，現從事舊約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