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精華: 滕大尹鬼斷家私

2014年11月
文／畢珠

中國的通俗小說，是民間的教育範本，因此無論如何天花亂墜，總會滲入忠、孝、節、義等道德思想，務使人離惡行善。《今古奇觀》的40篇古典小說，每篇都有濃厚的道德意味，編者闡明選題的標準：「一曰著果報，二曰明勸懲，三曰情節新奇，四曰故典瑣聞，可資談助。」

《今古奇觀》為明朝崇禎年間的抱甕老人所編，取材自馮夢龍的《三言》；凌蒙初的《二拍》。清朝初年，《三言》、《二拍》湮沒無聞，《今古奇觀》卻大行其道，很多戲曲都以其故事為藍本，如《金玉奴棒打薄情郎》、《賣油郎獨佔花魁》、《蘇小妹三難新郎》、《喬太守亂點鴛鴦譜》等等，都因戲劇而廣泛流傳。這裡要介紹的，是鮮為人知的《滕大尹鬼斷家私》：

話說明朝永樂年間，順天府有個倪太守，「家累千金，肥田美宅，夫人陳氏，單生一子，名曰善繼」。倪太守的妻子死後，他已年近80，卻娶了儒門孤女梅氏為妾，生下小兒子善述。善繼見弟弟出生，惟恐分薄家產，早存歹毒之心；倪太守看在眼裡，為免身後善述受害，想出了一條妙計。他臨終前把一切家產，全交與善繼，只要他把小屋一所，良田五、六十畝給予善述；暗中卻把一幅「行樂圖」交給梅氏，囑她在善述長大後，遇到賢明的縣官，便請他按圖索驥、判斷家私。

倪太守去世時，善述才5歲，梅氏含辛茹苦、忍氣吞聲，受盡善繼的欺凌。直至善述14 歲，梅氏聽說縣官滕大尹明察秋毫，於是帶著「行樂圖」到縣衙呼冤叫屈！滕大尹接過「行樂圖」，百思不得其解；在偶然的機會下，發現圖中另有文章。原來倪太守在家園左邊的舊小屋，藏有萬兩白銀、千兩黃金，要留給小兒子善述。滕大尹雖然明智，卻貪愛錢財，他想出了一個辦法，在光天白日、眾目睽睽下，假裝看到倪太守的靈魂，並和「他」對話，來個「鬼斷家私」，把萬兩白銀判給善述之餘，也「光明正大」地獨吞了千兩黃金。

《滕大尹鬼斷家私》，人物鮮明、故事曲折，勸導人「兄弟和睦同居」，免得「鷸蚌相爭、漁人得利」。這小說的另一優點，是脫離了「好官無過」的窠臼，真誠地交代了「好官」也有缺點，人性本來就兼有善惡的兩面。滕大尹為了個人的利益和辦事方便，自導自演了裝神弄鬼、愚弄百姓的鬧劇，說明了很多古代流傳的怪神亂力，不過是有心人故弄玄虛；若相信子虛烏有的「神靈」，而不相信創造天地萬物的上帝，是否太愚昧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