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慧之窗: 當你遺失了身體機能的鑰匙

2023年3月

思靜

你有沒有想過，有一天你不再行動自如？
你有沒有想過，有一天你不能自己洗澡或進食？
你有沒有想過，有一天你會整天臥床，沒能力坐起？
你有沒有想過，有一天你會完全忘記你的第二語言？
你有沒有想過，有一天你會認不出你的家人和朋友？
然後，你會問：「我在哪裡？我是誰？」

以上問題，在我到護老院實習前，是從未認真想過的。

在護老院實習時，我第一件工作，就是要幫助一位女院友洗澡，對我來說這是一件極其尷尬的事！我和同事要用機器把她從床上提起，轉到一張輪椅上，然後推她進浴室。我想她第一次讓別人為她洗澡時，會感到尷尬、徬徨，不知如何是好。然而經過多少次的尷尬後，無奈地習慣了。我們為她梳洗更衣，整理儀容後，她帶著微笑向我們說謝謝。房間的牆上掛著她的結婚照片，年輕的她是一位極其漂亮的新娘；還有她跟兒孫們拍的照片，很是歡愉。丈夫兩年前去世後，她便住進護老院。她是開心、樂觀的。

叧一位女院友是一名退休醫生。當我走進她的房間，我看見一位面容消瘦的女士臥在床上，動也不動，定睛望著前面。旁邊的桌上放著一個盤子，上面盛着幾碟食物。這是我第一次為陌生人餵食。當我把匙羹放在她的嘴邊，她微微張口，我就把糊狀的麥片送進她的口。她慢慢嚥下，只吃了兩三口，就停了下來，嘴唇卻閉緊。我想可能是食物太黏，於是馬上送上蘋果汁，方便她吞嚥。我想她需要多吃點食物，吸取多些營養，於是便繼續餵她。我留意到她雙眼向上望，目光散漫，沒有說話，也沒有望向我。我告訴她：「你需要多吃一點，對身體有益，康復會快一點。」她好像聽得懂，但沒有回應，然後她吃多一兩口，就停下來了。

為了打破沈默，我跟她說：「我很高興能夠幫助你進食，當我餵你時，就好像在服侍我的母親；同時，也是服侍主耶穌。」我隱約從她的眼睛裡，看見主耶穌住在她裡面，與她經歷病困和無助。我們的主耶穌就是這樣把自己鎖在世人的時間和空間內。

她房間的牆上，掛著幾幅美麗的圖畫，書架上有一本她的自傳。桌上有一部唱機，旁邊擺放著一些她喜愛的古典音樂光碟。她曾是一位病理學醫生，她患有糖尿病和腦退化。後來，我有機會跟她談談她的自傳和家人，她只能用一兩個詞語回答我，從她的說話中，知道她特別想念兩個弟弟。

經過兩星期的相處，她進食方面進步了，精神也改善了。她還答應在我實習的第三星期時，若身體狀況許可，我可以陪坐著輪椅的她到護老院的花園散步，接觸一下和暖的陽光和美麗的花朵。結果，我們做到了，內心充滿無限的感恩！

另一位女院友是一位退休護士，從西班牙移居澳洲，她患有嚴重的腦退化。同事說她現在已不懂得說英語了，只能夠說一些西班牙語。我聽後也為她難過，只能為她默默禱告。

還有一位女院友，她患有腦退化和其他疾病。我知道她是一位基督徒，當我餵她時，我就微聲唱出「The Lord’s Prayer（主禱文）」這首歌，希望她能夠聽見，鼓勵她多吃一點。當我唱到「Give us today our daily bread（我們日用的飲食，今日賜給我們）」時，我深深體會能夠進食，是上帝賜給人的恩典，並不是必然的。每天早上，她的丈夫會來探望她，拖著她的手，輕輕的跟她說話。她臉上沒有多少反應，但她丈夫說她是聽得見的，他還跟我一起唱The Lord’s Prayer給她聽。他告訴我他是一位退休牧師。

我也有機會協助一位年屆100歲的老人家在床上換衣服。她整天躺在床上，替她換衣服時，她眼睛仍然閉著。當天剛好她女兒來探望她，我跟她女兒聊了一會。她女兒告訴我媽媽已經不認得她了，當她是陌生人，說時有說不出的無奈。她女兒是一位虔誠的基督徒，她擔心媽媽不知信了耶穌沒有。媽媽以前有上教會，但結婚後，因為忙於協助爸爸料理生意，很少上教會。她說時面露擔憂。我安慰她說，上帝愛我們每一個人，若她以前曾相信耶穌，上帝是知道的。

我從她們身上，看見我未來會走的路；人生走到盡頭時，往往在一聲歎息中便逝去。

然而，《聖經》給我們很大的提醒和鼓勵：「這些事都已聽見了，總意就是敬畏神，謹守祂的誡命，這是人所當盡的本分。」（《傳道書》十二章13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