藝苑: 解讀《天路歷程》的密碼

2023年8月

馬克偉

我們每個人都有去銀行取錢需要輸入密碼的經歷。有的賬戶需要輸入的密碼很複雜，例如需要大小寫字母，數字的組合甚至還要面部識別和加密算法。同樣讀懂寓言也需要具備特定的知識儲備和抽象思維。寓言或寓言故事通常是一篇含有道德教育或者警世智慧的短篇故事，為文學體裁的一種，通常以簡潔有趣的故事呈現，常隱含作者對人生的觀察和體驗，是一種古老的文學體裁，早在西元前六世紀，希臘就出現了世界最早的寓言──伊索寓言。《聖經》中耶穌常以比喻和寓言向普羅大眾傳道，被記載在福音書中流傳後世。

寓言往往「意旨遙深」，值得讓人細細咀嚼箇中道理，這也是寓言吸引人的主要原因。但是讀懂寓言並不簡單，需要還原寓言本來面目。

三層解讀

筆者最近閱讀了約翰•班楊(John Bunyan)的小說《天路歷程》，這是一部在世界文學史上被認為是最受人民喜愛又最具奇思妙想的寓言作品。它的發行量僅次於《聖經》，並被翻譯成200多種文字。書中採用了大量的寓言，描述了天路客們的靈魂逐步經歷了悔罪回歸、抵禦回歸後的誘惑、經受對主忠愛的嚴格考驗，最終達到信與義的完善的四個階段的歷程。

通過閱讀，筆者深深體會到，如果沒有《聖經》的相關知識，沒有班楊時代英國政治、宗教、文化等背景的了解，沒有對抽象概念的理解能力以及不了解班楊創作《天路歷程》的初衷和他個人的苦難經歷，無法讀懂班楊作品表達的深刻涵義。這些因素構成解讀《天路歷程》的密碼。要破解這樣的密碼，需要抽絲剝繭般的解構。筆者認為，解讀班楊的《天路歷程》，需要從感性、理性和神性三個層次進行，即從文學、邏輯和《聖經》的思維解析。非基督徒停留在前面兩個層次，而作為一個基督徒，必須需要神性的思維去理解把握《天路歷程》所包含的深刻含義。

創作初衷

我們先來看一下班楊的成長過程和創作這部著作的初衷。班楊1628年11月出生於英國貝德福郡的一個補鍋匠家庭，父親以補鍋、製鍋為業。幼時讀過文法學校，但不久輟學。與書本無緣的班楊少年好玩樂撒野，且滿嘴污言穢語，甚至褻瀆神靈。16歲喪母，後因不滿父親續弦，離開家鄉從軍，參加了主要由清教徒組成的議會軍，開始接觸基督教。在此期間，兩次險些墜海淹死。還有一次一戰友要求與他換崗，結果中彈身亡，代他一命。通過這些事件，加上班楊生性敏感，富於想象，所以常為末日審判、地獄刑罰等各種恐怖情景所震懾，並為此噩夢紛紛，惶惶不寧。《天路歷程》中的夢境來自於此。

婚後，妻子瑪麗常為他閱讀作為嫁妝的兩本書，《凡人通往天國之路》和《敬虔的生活》。這兩本書對班楊創作《天路歷程》影響很深。1653年，班楊受洗，加入貝德福郡由吉福德牧師帶領的浸信會。《天路歷程》中「福音師」的原型即來自於這位牧師。1658年，班楊遭受生命中的第一次劇痛：愛妻突然去世，留下四個幼子，其中長女瑪麗還是個瞎子。所幸續弦的妻子伊麗莎白十分賢淑，不但細心照料四個孩子，更加在班楊入獄後患難與共，表現出驚人的勇氣、毅力和忠誠。《天路歷程》的第二部對於女基督徒和其他女性角色的塑造即來自於此。

1660年，班楊因不服從議會通過的禁止無執照傳道的規定而被捕，在牢裡待了12年之久。在獄中萌生了創作《天路歷程》的想法。用他自己的話說：「我想寫下眾聖徒們在這福音時代的道路與賽程。」這就是班楊的創作初衷。

與《聖經》的關係

接下來我們來看一下《天路歷程》與《聖經》的關係。《天路歷程》最突出的風格是它的欽定本《聖經》風格。無論是敘事手法還是行文節奏、遣詞造句，都帶有濃厚的欽定本《聖經》的氣息。故事開始時出現的「曠野」、「襤褸的衣裳」、「重擔」等，都有《聖經》出處，整個場景也有《聖經》的深遠意義。無怪乎有人說「《天路歷程》之於《聖經》如同晨鳥的鳴唱之於黎明」。而故事中的對話更是與《聖經》聯繫緊密。據統計，對話中80%來自於《聖經》原文或者引申文。這就意味着如果讀者沒讀過《聖經》，沒有相關的《聖經》知識，要讀懂《天路歷程》是非常困難的。

時代背景

我們再來看一下班楊時代的英國政治、宗教、文化等背景。班楊在世的60年，經歷了克倫威爾掌權和查理二世復辟的時代。克倫威爾執政期間，對清教徒是非常寬容的。所以班楊前期的傳道過程一帆風順，加上班楊的天賦，他真摯有力的親身經歷、質樸無華的平民語言，最重要的是他的全心信奉，使他的講道大受歡迎。但隨着查理二世恢復王位，議會通過無執照傳道違法的法律，取締類似班楊的「不從國教者」的聚會。班楊選擇入獄，因為除此之外他別無選擇。他不可能背叛他的信仰和平日所教導所牧養的教會，儘管這樣的選擇是非常痛苦的。

班楊的《天路歷程》，從大眾的角度看是一部文學作品，從基督徒的角度看，是一部不可多得的《聖經》注釋書。只有熟讀《聖經》，才能真正理解基督徒的天路歷程是如何艱難而又充滿信心和盼望。而只有了解班楊的創作初衷和個人的苦難經歷以及時代背景，才能把握其中的精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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