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線: 潘老師

2017年3月
小惠

從老人院探望完我的好朋出來,百感交集,回想舊事,不禁唏噓。

回想舊事

幾十年前,我和潘老師在香港同一所教育學院畢業,又在同一所學校教書。我倆充滿熱誠,為學生免費補習、家訪,關懷他們的全人發展;假期帶學生們旅行,教他們游泳,並請他們吃飯,深受家長和學生的愛戴和尊敬。

共同教書十多年,潘老師先移民去了加拿大,我隨後移民來了澳洲,中間斷了聯系很久。約20年前,得悉潘老師從加拿大移民到悉尼來了,這個大好的消息使我雀躍不已,迫不及待地想和她聊個痛快。

在悉尼重聚,我們每次見面都有說不完的舊事,訴不盡的心聲。當我得知她還沒有接受福音,就決定將這至寶傳給她。我給了她一大堆福音書、錄音帶、錄影帶等,還親自講見證、傳福音,但她完全沒有回應。有一天,她終於開口,叫我不要再傳福音、再提耶穌的名字了,否則連朋友都沒得做。我不明白也別無他法,只有為她禱告,靜候神的時間。後來我搬了家,她也換了住處,就又失去了聯絡。

等待死亡

十幾年前,我又打聽到她的消息,但她不肯見人也不肯聽電話,每天只在房中睡覺。我沒辦法與她接觸,只能求天父憐憫她。有一天晚上,她主動打電話給我,說要找個Justice of the Peace(公證人)簽名。我十分高興,立刻和丈夫飛車去找她,為她簽了文件。

從此,她肯讓我去找她了。我試著給她送湯水和食物,但她說喝了會肚子痛,連真空包裝的火腿她都怕有毒不敢吃。我握著她的手為她禱告,她說痛死了;和她講耶穌基督,她又說有東西堵著喉嚨,不准我再講下去。我實在拿她沒辦法。

四、五年了,她對生活失去了興趣,不想吃飯、不想起床,又不能熟睡。她只是在挨日子,等待死亡的召喚。我心內焦急,跟她丈夫和兩個兒子提了很多意見,但都不管用。兩個成年的兒子,不讀書、不工作,每天睡到下午三、四點,吃完東西就把垃圾丟在屋內,兩層的大屋成了垃圾場。她的丈夫不聞不問,還把心一橫,另結新歡,一走了之。

很多時,潘老師會在半夜打電話給我,她除了講幾個單字外就是沉默。我把握機會安慰她,為她禱告,給她讀《詩篇》。雖然不知她能聽進去多少,但我盡全力一直講下去,直至話筒那邊傳來她的鼾聲。神呀,請您憐憫她吧!

死而復活

兩個星期了,我都找不到她。她和孩子都不接電話,唯一的方法就是去她家拍門。

得神幫助,終於進到臥室,但嚇了一跳,一個只有皮和骨的身體,一頭打結的亂髮,躺臥在半乾濕的嘔吐物中,我不禁淚向肚中流。我餵她吃了點稀粥,叫她兒子幫忙,把她抬進浴室。我替她剪頭髮、剪手指腳趾甲,足裝滿了一膠袋;費了很大氣力,才完成洗澡穿衣服;再換新枕頭和床單,把她安置床上,為她禱告交給神。

再過一、兩星期,又沒她消息了,我再到她家,她兒子開了門,告訴我他媽媽三天不肯開門。「為什麼你不接我電話,又不給我打電話?」我氣急了,要他們報警。警察來了,潘老師也不肯開門,直至警察說要劈門了,她才把房門打開。最後,我們合力把潘老師送進醫院,她患的是嚴重抑鬱症。

我常到醫院探她。她喜歡我幫她剪頭髮,我就當起她的髮型師來。她病好出院,就去教會,不久受洗歸主,生活如正常人一樣,還可以回港旅行。我們大大感恩,一個死而復活的生命,常在人前作見證,歸榮耀給神!

兩三年前,她腦中長了一個良性腫瘤,足有四公分大;手術成功,但需要有人照顧,醫生知道她的兩個兒子都沒能力,就安排她進到老人院。我相信她會在這裡度過她的餘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