專題: 媽媽,對不起!

2013年5月 

文/鄧雪儀

「雪儀,為什麽回去澳洲後,這麽久不打電話給我,我一直等妳的電話呀!」

那是我最後一次聽到媽媽的聲音。我很想跟媽媽說,不是我不想打,但那時候電話費很貴,也沒想到以後再聽不到妳的聲音……

小時候,覺得媽媽很偏心,明顯的疼愛弟弟多過我和姐姐。每次吃的,都是給他最大、最好的。有時候,他犯了錯,也偏幫他。不過,現在我明白了,不是媽媽愛弟弟比我們多,而是因為我們有不同的恩賜和需要。三姊弟當中,我是讀書最好的一個,而且是女孩子,媽媽毋須為我擔心。但弟弟是男孩子,將來要養妻活兒。媽媽從小就被灌輸了這樣的思想,難怪要擔心弟弟的前途。

 裡外受氣偷掉淚

媽媽的辛苦我是知道的。從前她要將爸爸所做的珠寶首飾,送到不同的商店,腳也跑壞了。有時候客戶對所做出來的首飾不滿意,她受了氣,回來還要聽爸爸的牢騷。她也很堅強,不會頂撞爸爸,但我記得有幾次,媽媽很不開心,不說話,自己偷偷掉眼淚。

媽媽煮的菜,遠近馳名。這些年來,我的身體一向很好,也是全賴媽媽以前為我們每天預備豐富的膳食。那時候,爸爸工場內有幾位員工,媽媽一人,除了替爸爸取貨送貨外,還要負責十多人的午餐和晚餐,雖然從沒有一天倒下來,卻也難為她了。她告訴我們,當她年輕的時候,因為和公公吵架,離開了家園,獨自去香港謀生。媽媽的勇敢,女兒還是跟不上。

女兒無憂媽操心

媽媽很愛我們,也愛爸爸在鄉間妻子所生的三個孩子。差不多每一年,媽媽用擔桿,挑兩大袋衣物回鄉給哥哥姐姐們,他們也很喜歡媽媽。還記得,我很喜歡跟媽媽回鄉,有一次,她打算獨自一人去,我哭了一大場,她才讓我跟著走。那時候,比我小幾歲的志強姨甥,在池塘抓了個「田雞」,放在袋中忘記了,回到家中「田雞」變了「死雞」。那是我所認識的志強——傻得可愛的小伙子!那一年,我還跟表哥去爬航空洞,把白色的毛衣弄得全黃了,那個年頭,我沒有憂慮,倒是要媽媽操心了。

其實媽媽很愛我

其實媽媽很疼愛我。我跟姐姐和弟弟很不同。我愛看粵劇,媽媽特別帶我到香港大會堂看。離開的時候,媽媽的手放在的士的扶手上,司機不知道,把車移動,將她拖倒了。結果手受了傷,還要煮飯切菜。我看到她下刀切肉的時候,眉頭也皺了。

後來,我來到澳洲,我們見面的時間就少了,媽媽的身體也慢慢的衰弱了。糖尿病對她的影響很大,姐姐也患上這個病多年,我不知道會不會步她們的後塵。但我不擔心,因為我已經信主了,我可以到天父家裡。不過,我對媽媽感到虧欠。

那次電話後,我沒有再聽到媽媽的聲音。再次從香港打來的,是姐姐的聲音。她說:「媽媽不在了。」我帶著二女兒回到香港,從醫院的殮房,我和姐姐領取了媽媽的遺體,她的臉容很安詳,而我還不能相信——媽媽已不在我們中間了。

倘若讓我重頭開始,媽媽,我要多給妳打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