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年10月 

文／戴玉美

最近「上屋搬下屋」，才發覺這十多年來，所積聚的雜物和文件實在多得驚人！一邊翻揭著一大堆過時甚久的舊賬單，一邊責備自己，幹嘛留這許許多多的垃圾，接著便毫不留情地說聲拜拜，把它們送進廢紙簍內。在一大堆的生日賀卡和信件裡，夾雜了一張追思禮拜程序單，我笑自己這麼儍，連如此一張紙也收藏，於是隨手把它投進環保箱內。就在這一剎那，我眼前一亮，立刻明白為何把它存留下來。於是馬上做了個還原動作，從環保箱內把它撿回來。

水彩畫程序單

那是一幅很美麗的水彩風景畫，印在程序單的背頁。當我端詳這幅畫，腦海便不期然地浮現了那個很不平凡的喪禮過程。

其實我與安息主懷的主人翁素未謀面，前往出席只是安慰其家人而已，卻想不到喪禮中的分享和信息，是如此的震撼和感人！當時實覺遺憾，竟未有機會在他生前認識他，恨不得科幻小說裡的時光隧道出現在眼前，把我輸送到他的年代，以致我可一睹他的風采！詩人杜甫和李商隱的名詩「人生七十古來稀」、「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恐怕要改寫成「人生七十本平常」、「夕陽無限好，尤其近黃昏」。

陳煥彬老先生，享年102歲，於五年前的復活節主日，在睡眠中被主接返天家，他就是澳洲家庭更新協會榮譽會長陳偉賢醫生的尊翁。

搬進老人院

過去我所認識的老人家，大部分不喜歡入住老人院，逼不得已，才依依不捨地勉強搬離自己的「愛巢」。至於自動提出要搬進老人宿舍長期居住，希望可關顧一些較孤單、寂寞的老年人，可算為奇聞，頗有宣教士的委身精神啊！這就是當時的陳煥彬，雖是89歳高齡老翁，「年事已高」卻不是屬於他的形容詞。他好比雪裡的鬱金香，又像傍晚越照越亮的艷陽。在他90歳那年，偶然的機會，參加老人院的一個興趣小組，學習水彩畫。三年之內，竟成了一個神奇又出色的畫家，追思禮拜程序單背頁，便是陳煥彬生前作品之一。老人院當年為他舉辦畫展，而且地方報紙及澳洲九號電視台也前往採訪報導。

製賀卡送人

追思會上數個子孫的講述，得知他創作過很多中英文勵志詩。受教育於中國內地，卻有如此英語水平，實屬罕有。他同時寫一手漂亮的書法，養老院的朋友、兒孫和家人親戚，都收過他親手製作的賀卡，上面貼著他手繪的風景畫，配以意重情濃的創作詩詞或《聖經》金句，帶給人無限安慰和勉勵。

多麼奇特的一位老人！他身上彷彿儲藏著不尋常的優質細胞，循環著永不止息的熱血，簡直是一位以「愛」編織成的藝術奇才！

生命添光輝

當天除了述史和追思信息等程序，還有一個錄影片段，拍攝了陳老先生101歲時，一字不漏地背出一首詩。詩是他已故好友謝得力所寫，內容寫實地反映了他本人的一生。難怪在影片中的他，樣子是那麼悠然自得，帶著無窮滋味的表情背誦道：

零字加零仍是零
無論加減或除乘
算來算去仍依舊
多出分文也不能
若在零前加個一
今時就不同往日
後邊零字愈加多
數目愈來愈大筆
請問前邊「一」是誰
原來就是主耶穌
虛空有主便充滿
欠缺隨時變有餘
記得「一」字擺在前
千祈不可在後面
基督若非居首位
零零依舊不值錢

陳老先生對基督的愛，對人的愛，對生命的愛，叫他發現了生命的秘訣，活出了不尋常的人生。他好學進取的心，遠超這一代無數意志薄弱的年輕人。他的生平史，把我這個在醫院工作數十年之人曾作的結論都推翻了，過去聽聞的那些悲觀負面故事，如今都添上了一道彩虹。歲月雖不留人，肉體也日漸衰殘，但歳月也可使人生命不斷增添燦爛光輝。

「他們年老的時候仍要結果子，要滿了汁漿而常發青。」（《聖經‧詩篇》九十二篇14節）